简单地说,学,就是自己本来没有,从外部学得,变为自己的。养,是自己本来有,只不过是潜藏的,要给它养育、培养出来。比如学木匠、学裁缝,就是学;孟子说”我善养吾浩然之气“,那你先得有这一口气,才能养。
书法中,技法,主要是笔法,只要用功,一般是能学来的。我们看个唐碑:
略懂书法的,都知道这是柳公权的《玄秘塔碑》。你看这字,辨认起来,无任何难度。临写呢,点横竖撇捺,也是有法可循。那么,我们通过学习,掌握《玄秘塔碑》的技法,没有问题。还有其它:
这是唐代陆柬之书写的《文赋》。《文赋》作者是西晋的陆机。陆柬之这字,介于行楷之间,时不时还蹦出几个草书。仔细看,这字规矩毕至,不温不火,耐人寻味。我们临习唐碑时,因为是石碑上的字,往往搞不清笔画细节,那不妨看看陆柬之。
唐代,楷书兴盛,出现了一批前无古人的楷书大家。因楷书要一笔一划写,自然要重法度。那个以狂草出名的张旭,他的楷书是这样的:
《郎官石柱记》这字介于欧阳询、虞世南之间,真的是娴雅俊逸,而又法度俱备。我身边有的老头成天抱着张旭的草书练,毫无长进。若天份和眼界稍有不足,那真的要走火入魔。慎之慎之。
隋唐时期,流行写千字文,这也是唐人尚法的表征。我们看智永的千字文:
史载,智永笔法是远绍王羲之的。初学楷书、草书,写写智永,对用笔非常有帮助。再看孙过庭:
《书谱》,可看作是孙过庭的一篇书法博士论文。只不过我们今天用打印机,孙氏用手抄出来。《书谱》是学习草书的典范,字多,草法丰富,来龙去脉清晰可见。
隋唐人给我们留下了可资学习的财产,顺着他们的门径,可以学得很多东西。我们再来看看晋人的字:
以上是王羲之的《孔侍中帖》、《丧乱帖》。虽然是唐模本,但后人都喜欢它们。今天,临摹的人更多。这些字,固然也有法可循,但那风神韵致,似乎很难学到。大概,晋人的书法正是养成的,而非拼命学成——因它们看着太潇洒。再看看王珣的字:
这个字,无论懂不懂书法,都会喜欢得不得了。但试学写,很容易便俗。王珣属王氏一门,是王羲之的堂侄。
再看个历史名人谢安的字:
谢安不以书法成名。这字虽出于后世摹写,但气质还是属于晋人。
不妨把晋人的书法和孙过庭的《书谱》比较,自能发现不同:孙过庭的草书,是草书的教科书;王羲之们的字,是书法中的诗。
晋人的书法呈现这个面貌,成因是复杂的,因为是不可知论者,此处不再深究成因。只一点,要学晋人的字,并不容易,因为我们本来可能没有那种子,于是养不出芽,开不出花。
无所谓啦,开心就好。最后来看看我家老赵的字:
这个字,没啥说的。老赵就是书法中的老杜,不但集大成,且为百代新。今天,很少人学他了。或许是我的偏爱吧,我也姓赵。